“感覺好點了嗎？”

布魯斯的聲音離得很近。

格蕾絲微眨了一下眼睛，漸漸於焦躁混亂的思緒之中脫離出來。

她看著近在咫尺的布魯斯，輕輕點頭。

“可能……我不知道。”格蕾絲的聲音有些沙啞。

格蕾絲又擡頭看著他，扯了扯嘴角，企圖示意自己沒事了。

“不用強迫自己，這裏沒有其他人。”

看著她的表情，布魯斯輕皺了一下眉頭。

“抱歉。”

格蕾絲的神情又垮了下去。

她轉身走到欄桿前，雙手緊握住了鐵欄，深呼吸了一口氣。

“我很抱歉，之前沒有把全部的事情告訴你。”

她強制性平覆自己的心情，讓自己面上的表情看上去不要這麽難看，這才轉回去看布魯斯。

“我……”格蕾絲突然覺得詞窮。

“因為你認為，我會用懷疑的目光去看待你的養父，而你並不想那樣。”

布魯斯很直接地拆穿了她的心思，沒有給格蕾絲退路。

她擡手扶住了額頭，輕嘆了一聲。

“有些時候真的討厭你這麽敏銳。”格蕾絲的聲音中帶著苦澀。

“我知道。”布魯斯絲毫沒受到她這句話的影響。

格蕾絲的手又忍不住握成了拳頭，話到了嘴邊又難以表達出來。

她終於洩氣了，垂下手，輕聲說道：“還有你的這一點，永遠都這麽冷靜。”

“我欺騙了你，過於相信我的父……伊凡，這或許就是報應。”格蕾絲啞聲自嘲道。

“不，”布魯斯搖頭，“看著我，格蕾絲。”

他甚至放柔了語氣，真是不可思議。

格蕾絲的腦子裏閃過這樣的想法，又乖乖地擡頭看著布魯斯。

但是布魯斯看著她一副等待批評毫無怨言的模樣，卻又感到不適應了。

這簡直就像是小時候的格蕾絲附身了一樣，要知道他們重逢之後，大部分時間的格蕾絲都表現出了極大的獨立性，再也不會和以前一樣依靠他了。

布魯斯發覺自己在這一刻變得極為心軟起來，連一些準備好的臺詞都說不出口了。

“你不告訴我，是因為你不想讓他人來評判伊凡的好與壞。”

“況且我已經知道了，你也沒有選擇掩飾。”

“現在重要的是，”他放緩聲音，“你怎麽看待他。”

格蕾絲因為運動而劇烈跳動的心臟現在已經恢覆到了平常的速度。

她開始組織自己的語言。

“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，”她想努力解釋清楚，“我問他，他是否知道伊凡·莫德。”

“他說，他應該認識嗎？”

格蕾絲重覆著當時的場景，突然自嘲地笑了一聲。

“現在想想，他居然沒有直接說是或否，”她頓了一下，語氣中帶著一絲痛苦，“卻說，他應該認識嗎？”

她吐了一口氣，繼續說道：“而我就這麽輕易地信任了他。”

“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過於信任他，所以我沒有分辨出來。”

“但我向你保證，布魯斯，”格蕾絲認真地說道，“他偽裝得很好。”

“如果不是他因為說謊太緊張摔碎了杯子，我就要被他騙過去了。”

布魯斯靜靜地聽她說，眉頭輕皺。

因為太過於信任，在發現伊凡欺騙了她的時候，格蕾絲先是不可置信，隨後被欺騙的憤怒和失望讓她的情緒失去了控制。

“我本想……冷靜下來再和他談談，”格蕾絲苦笑了一聲，“但是我無法控制我腦子裏浮現出的各種可能性。”

“如果他是直播者的話，他直播的對象是誰？我嗎？”

“所以他要做出一副盡心盡力的父親形象，因為這是他直播的賣點嗎？”

“這讓我覺得……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虛假的。”

那些原本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關心和笑罵，這麽多年的點點滴滴，在那一瞬間就像是那只杯子一樣，碎得幹幹凈凈。

“我甚至，”格蕾絲有些說不下去，“甚至不想看見他的臉。”

她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不可察覺的哽咽。

不僅僅是被欺騙而產生的悲傷或者憤怒，是因為她對自己無法再信任一個人產生的痛苦和自責。

是的，自責。

伊凡，她的養父，她尊敬的父親，第二個拯救了她人生的人。

在察覺被欺騙的時候，她居然沒辦法在心中規勸自己再信任他一點點，和他好好談談。

或許在走出家門的那一瞬間，她也背棄了自己的父親。

或許吧，她不知道。

格蕾絲現在的表情讓布魯斯感到某名的揪心。

她明明沒有在哭，只是緊皺著眉頭，眼神中帶著迷茫，看著他像是想要尋求解決這種狀態的方法。

他想安慰她，卻不知道應該處於一種什麽樣的立場。

如果格蕾絲是布魯斯寶貝遇到的任何一個哭泣女人，那事情解決起來可就輕松多了，但是她可不是。

她不需要鮮花，不需要豪車或者寶石，她或許甚至不需要他。

布魯斯的手隱隱擡起，又在即將觸碰到格蕾絲的時候縮了回去。

他不能那麽做，他不能再這種時候做出一些越界的行為。

這會顯得……非常卑鄙。

“你需要時間，格蕾絲。”他用著蝙蝠俠的聲線說道。

“你和伊凡同樣需要時間，”布魯斯冷靜地說道，“如果他一直都在直播，這麽多年來你一點都沒發現也是很奇怪的事情。”

只要和平常一樣，進行分析就可以了。

“格蕾絲，你並不愚笨，難道伊凡背著你做了那麽多事情，你會一點都不察覺嗎？”他問道。

格蕾絲略有些發怔，回答道：“我想……不會。”

“冷靜下來仔細想想，”布魯斯沈聲說道，“事情或許沒有你想得這麽糟糕。”

“調整好後，你可以再去和伊凡談談，如果你不介意，我也可以陪你。”

格蕾絲有些勉強地彎了彎嘴角，語氣輕弱。

“是我瞞著你，結果倒是你幫著伊凡說話。”

“不，這是實話實說。”

布魯斯和任何時候一樣，顯得冷靜而自制。

“你總是這麽說，”格蕾絲的神情總算不那麽低落了，“或許你該對我發次火。”

“那麽你以後將更有理由來找我對練了。”布魯斯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。

格蕾絲輕笑了一下，回答道：“我想阿爾弗雷德會很樂意給我開門。”

“有些時候我總覺得他不是我的管家。”這句話就是在開玩笑了。

“嗯……這句話我會當作沒聽見的。”格蕾絲眨眨眼睛。

布魯斯嘴角輕彎了一下。

格蕾絲走到一邊的長椅處，坐了下來。

“介意陪我坐會兒嗎？”她問道。

布魯斯猶豫了一下，還是走了過去。

兩人坐在長椅上，距離靠得並不是很近，周圍一片寂靜，只有些微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。

因為格蕾絲沒有再說話，布魯斯就也沒有開口。

或許是因為兩人都稱不上健談，所以一旦除去正經事，就很難聊起來。

“伊凡……真的是個很好的父親。”

格蕾絲在沈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過後開口了。

“如果我失去他，”她停頓了一下，“我就又沒有家人了，布魯斯。”

布魯斯轉頭看過去，格蕾絲正在對他苦澀地微笑。

“我……”他的聲音啞了一下，“有一點是感謝他的。”

“什麽？”格蕾絲下意識問道。

“……因為他救下了你。”布魯斯沈聲說道。

格蕾絲面上的神情楞了一下，隨後笑容爬上了她的嘴角。

兩人又不再對話了，只是坐在長椅上。

時間就在這樣不知不覺中流逝了。

布魯斯覺得身邊人的呼吸聲變得越發平穩了起來，他微微撇頭看過去。

格蕾絲閉上了眼睛，但似乎沒有完全睡著，只是在淺眠的狀態。

她雙手環抱著自己的雙臂，呈現出保護自己的姿態。

——和小時候一模一樣。

布魯斯知道這是童年創傷帶給格蕾絲的不可改變的一種習慣。

他沒有喊醒她。

格蕾絲淺眠了不到一個小時，就被太陽微弱的光線給弄醒了。

她眨眨眼睛，清醒了過來，轉頭看過去。

布魯斯還坐在那裏，他好像沒有休息。

“我還以為你會離開。”格蕾絲開口道。

“No。”布魯斯沒轉頭，只是回答道。

“太陽要出來了，不快點走嗎，活動在黑暗裏的蝙蝠俠先生？”

格蕾絲站了起來，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肢體。

她其實只打算閉眼平緩一下心情，但或許是布魯斯的存在讓她感受到了安全感，不自覺就淺眠了。

“那麽，我或許可以變成布魯斯·韋恩。”

格蕾絲聽到這句話，轉過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。

“布魯斯，幫我個忙，別說這種嚇人的笑話。”她抱怨道。

布魯斯卻只是擡頭看著她。

“你確定不需要我留在華盛頓嗎？”他問道。

格蕾絲的肩膀松弛下來，她笑了笑：“不用，放心。”

“你說得對，我和伊凡都需要一些時間。”

“我沒有問題，布魯斯。”

她的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對布魯斯說，還是在對自己說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小劇場

多年後，讓格蕾絲時常困擾的事情有三件。

一：伊凡和布魯斯一見面就冷嘲熱諷

二：她兒子和傑森一見面就要打起來

三：布魯斯時不時很嚇人的笑話

我知道這是個好想急死你現場，我真的努力了（x

接下來又要換副本地點啦

順便，主CM的那篇新文我開預收了，這篇比較好整理資料我先放了，超英那篇我還要糾結一下，但男主應該是小蜘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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